【勋鹿】小宇宙（短篇）
2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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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
“你不记得我了？”
“……我不认识你。”
“你还在生气吗？”
“……”
“我快走到银河边的时候才想起来，我还没和你道别。”
“什么？！”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你……是谁？”
在本世纪对我来说最糟的一天里，我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男孩，缠着我满口胡言，他看到我瞪圆的眼睛和紧锁的眉头，竟也毫不示弱的瞪向我，有些愠怒的样子。
C2
“##￥%&&**！”
在我走到第二条街道的时候，他开始说一段古怪的话，这些发音像是咒语，让我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赶忙捂住他的嘴巴。
我在干嘛？！为什么捂住他的嘴？！我赶紧把手收回来，继续往前走。
“看吧，你认识我。”
练习过上千次的舞步，即使后来再也没有起舞过，听到音乐响起，四肢也会自动踩着节拍舞动，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这是条件反射，是下意识，是身体的记忆。
“你是认识我的。你知道我一念咒语，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你每次都会捂住我的嘴巴。”
我挑眉，摆出一副“所以呢”的表情。
“你都生这么久的气了，还不能消气吗？”
“嘁，我为什么要消气？”如果不是在街上，我早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回家找妈妈去了。
“我们是……好朋友啊……”
“是吗？我不记得了！”
燥热的天气，头上的汗珠，汽车的鸣笛，身边的家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不爽到想一头撞死在某个转角的墙上。
“没关系，我全都记得。”
他温和的语气竟让我心里的火被浇灭了一点。
C3
费昂大街上的面包店里飘来香味，是清新的味道，让我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我喜欢巧克力饼，奶酪面包是白白咸喜欢的。”他又开口了。
“白白咸？”
“你也忘记了？他是你最喜欢的精灵呐！”
“精灵？！”
“嗯！后来我来陪你了，他就回精灵之森去找火山烈了。”
“……火山烈？”
“他也是精灵呢！你总喜欢叫他‘大耳朵笨蛋’。”
以前上中学时的同桌有一对招风耳，我经常叫他笨蛋。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垂下脑袋，有些失落。
我想我大概真的丢失了一段关于这个男孩所说的一切的记忆，不免也有些难过，但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C4
在走到第四条街道的时候，他在一家女装店的橱窗前停下了。
“我也想穿裙子，想穿高跟鞋。”他的眼里好像有星星。
“你不是个男孩吗？”我有点吃惊。
“我是男孩啊。可你经常说我生的比女孩子还好看，还说要是我穿裙子一定很迷人。”他转头看向我。
“我这样说过吗？”
我不禁莞尔，这是什么癖好？
“虽然我很不喜欢被人说像女孩子，但是你说的时候笑的很温暖，你笑，我也开心。”
他栗色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嘴角上扬起的弧度挤出了苹果肌，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背起手继续往前。
我突然特别想知道，我和他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于是跑两步，追上他，与他并排走。
C5
纽斯广场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青蛙喷泉，他突然躲到我的身侧，很害怕的样子。
“怎么了吗？”
“它不是青蛙公主吧？”他又胆怯的看了一眼喷泉。
“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你吻了青蛙公主，它变成了真正的公主，然后你们就结婚了。”我胡说了几句想逗逗他。
“……它不会变成真正的公主。如果她再可爱点儿，我也不讨厌她。”
“你……吻过青蛙？”不知不觉我居然不再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了。
“我也吻过你。”
“……”
C6
妮娜婶婶今天又推着车出来卖花了，她看到我就拿起一束玫瑰朝我喊：“小鹿！拿一束回去放在家里吧！”我接过，转身给那个男孩。
他像得到珍宝一样，把那束还带着水珠的玫瑰抱在怀里，看了又看，还吻了吻。
“你很喜欢玫瑰？”
他猛点头。
“为什么？”
“因为你！”
我噎住，不说话。
“每年情人节之后，我都会在垃圾桶里发现许多干净新鲜的玫瑰，我把它们全放到你的书桌上。”他又笑了，一脸骄傲。
“在玫瑰丛里工作？”
玫瑰艳丽多刺，情人节时玫瑰更是俗不可耐，但我仍最喜欢玫瑰，尤其是红玫瑰。
看向男孩，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容好像有魔力，让我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想抓住这种感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rose 译为玫瑰，也是rise的过去式。
C7
“他们不应该被驯养。”他指着宠物店橱窗里的宠物。
“但你驯养了我。”
“你没有被驯养，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宠物。”我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
“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他眼圈红红的，像是要哭。
“你别哭！我们是！我们是……好朋友。”我有些慌张。
“那你驯养我吧？”他看着我。
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后来我才明白，眼前的人好像以为只要变得像人类和宠物之间的那样的关系就是好朋友了。
驯养，它的意思就是建立关系，也包括了一些复杂的感情。
像小王子与狐狸……小王子与玫瑰花……
【如果你驯养我，那我的生命就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会变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
C8
“驯养我吧？”他又说。
“你看过《小王子》吗？”我答非所问。
“我不识字，是你给我读的，我很喜欢。但我毁了小王子的星球。”
“……什么？！”我有些激动。
“对不起……”他的眼圈又红了。
我整理好情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激动，那不过是个故事，他毁掉的不过是故事里的一个星球，说不定他也是从故事里来的呢。
“你别生气……虽然我毁了它，但是也许在下一秒，也可能在几亿年以后，它又会恢复，以宇宙中的生命周期算起来，时间差并不大。”他垂着脑袋认真解释。
“几亿年后……小王子还爱着玫瑰花吗……”我自言自语。
C9
“你妈妈住的医院里也有很多银杏树。”他抬头看着路边的银杏树。
“你说什么？”
去年我妈生了一场大病，我天天都去照顾，那里有很多银杏树，我常在树下驻足。
“你妈妈生病是因为我……你好像工作很忙，很长时间没和我说话，我就念了那句咒语。你妈妈就病倒了，你知道后，就冲我吼，叫我滚……”他越说越不好意思。
“我这么说过吗？”
之于我来说对别人说一句“滚”实在太正常不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知道我居然对眼前这个白净的男孩说过这样的话后，我竟然有些难过。
“可是，有危险的时候，你总是拼命地保护我。那时你妈妈病的那么重，你着急的要死，我却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麻烦。我就决定离开，但我却忘了说再见……”
他突然用额头靠着我的肩膀，呼吸均匀的喷在我的锁骨处，我心里突然暖洋洋的。这熟悉的温暖，像是打开了我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的宝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发光。
C10
毫无预兆的下起了雨，雨势见涨，我赶紧朝家里跑。跑到一半，我才突然想起那个男孩，一回头，他竟站在我身后，浑身湿透，我把他拉到路边的一家店门口躲雨。
“为什么跑？”他乱揉了几把头发。
“下雨了当然要跑！”
“才不是下雨！”
“那是什么！”
“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雨！”
“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哪里掉下来的！”
“……我心里。”
“你……说什么？”
“是我心里在下雨。”
“为什么？”
“我才不是因为忘记道别才回来的！”
他吼起来，我呆住。
“我用跨越半个宇宙的时间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即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记得，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低，好像穿越了宇宙，灌进我的耳朵，他的面容在我的脑海里越发清晰。那段我自以为丢失的记忆，此刻正想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轮播，湿润了眼眶，挑起了嘴角，我一把揽过他，把头深埋在他的颈窝，使劲吸了一口气，我闻到了喜欢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
C11
这世界依然有童话，小王子仍然爱着那朵玫瑰花。
Here to LUHAN&SEHUN’s story.